方永宁追上前,凑近两个壮汉,发现二人只是悄悄的趴着,过了一会儿,高汉子才纳闷道:“奇怪了,老家伙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
低汉子立马附和道:“不如咱俩翻墙进去,躲在窗户下听吧。”
“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那你自己进去,我给你望风。”
“……”
虽然高汉子很想胖揍弟弟一顿,但一想到他儿时发烧,烧坏了脑子,又不忍心真的打他,真生气的时候,想想弟弟的可爱之处,气也就消了。
对于弟弟的这个建议,高汉子刚才也不是没琢磨过,现在听他一说,细细想来,便下定了决心要试试,毕竟这关系着俩人将来的切身利益。
安顿好了低汉子后,他悄悄摸到了侧墙,听了会儿里面没声音,他便翻墙进去了。
他猜测自己一定可以听到秘密的,再不济也能看到老道是怎么变出来货的。
但他杵在窗户下偷听了老半天,什么收获也没有。
琢磨了下,他这才稍稍直起了腰,透过窗户往里一看。
老道睡着了。
“奇怪,我们哥俩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这……天才刚刚黑下来,这么快就睡着了。”
想起往日里老道基本都是后半夜睡觉,长此以往形成了习惯,但今天却破天荒的早早睡下,高汉子觉得他一定有猫腻。
但仔细一琢磨,自己又没有正当理由进去,万一被发现偷听,岂不是工资都扣没了?
随后,他决定先出去干一票,等这票完事了,后半夜再潜伏进来,到那会儿老家伙一定睡的死,行动起来也方便。
翻墙出去后,高汉子带着弟弟走了,方永宁和栓子也见了面,跟着俩人一同走向了周建民的家里。
殊不知,一道黑影此刻正潜进了道观里!
……
村里的夜生活十分无趣,无非是打牌、看电视,但也仅限于晚上九点之前,过了九点就没什么好节目了,上了岁数的人便早早的睡下,而年轻一点的人,兴许还能折腾一会儿。
两个壮汉徒步来到张庄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高汉子问道:“弟弟,他家在哪儿?”
低汉子四处看了看,按照儿时的记忆,朝着东边走去,那个方向有一颗大柳树。
高汉子跟在后面,在心里打着腹稿,若是遇到了回家晚的行人,被问起来的话,应该怎么说。
好在一路上都出奇的安静,在俩人到达大柳树下面时,低汉子爬了上去。
“你干嘛?”高汉子仰头不解的问道。
他拨开眼前的树杈,发现前面依旧是树杈,以及一条条垂下来的柳条。
“哥,我记得他家房顶是蓝色的,我看不到。”
高汉子看了眼宛若智障的弟弟,这才扶着额头说道:“你先下来,我好像知道是哪家了。”
低汉子这才跳了下来,一个没站稳趴在了地上,但他并不在意,起身擦了擦嘴角的土,好奇道:“真的吗?”
“对,下山的时候,我朝这边了望了几眼,大概知道在哪个位置。”
说罢,他拽着低汉子朝着西北方向走去,在绕过两个胡同后,停在了一扇朱红大门前。
高汉子一指房顶,说:“是这这种蓝色的瓦片吗?”
黑夜中,有些泛青的瓦片,十分夺人眼球。
还不等高汉子行动,他弟弟就兴奋的说道:“就是这里,我记得小时候他家刷门的油漆没用完,都用来刷瓦片了。”
“老规矩,你还在这里望风,我几分钟后就出来。”高汉子留下这句话便翻墙跳了进去。
低汉子则坐在了门口的石头上,随手拿了个花卷啃了起来。
方永宁也嘱咐了栓子一句,自己跟了进去。
高汉子跳进院子里,并未直接进家,而是从包里掏出了一把纸钱,胡乱撒在院子里。
待做好这一切后,高汉子便开始轻轻敲门,一下紧似一下,十分有节奏感。
直到听见屋里传出粗矿的男人声音后,他才闪身翻墙跳了出去。
很快,走廊的门被打开,一个男人将头探了出来,手里还拎着把菜刀。
在他看见满院子的值钱后,不由的一哆嗦,直接钻回了屋子,很快屋里亮起了灯,男人和他老婆前后脚出了院子。
方永宁则趁机进了屋子,发现这是一家三口,被窝里还睡着个小姑娘。
女人踢开脚下的纸钱,破口大骂:“哪个王八蛋干的?给老娘出来,敢作敢当才是好汉,躲在背地里干这种坏事,你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吗?”
沉默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应,这时候男人慌了。
他扯了扯女人衣角:“媳妇,我看这事有点邪乎,不行咱先回屋吧。”
女人一扭头,直接急眼了:“周建民,你是个男人吗?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这么窝囊,老娘跟了你真是瞎了眼了。”
说罢,女人气冲冲的回了屋子,只留下了一脸无奈的男人。
他看了眼满院子的纸钱,也没敢多做停留,关好门便回了屋,但女人并没给他留门,而是把门反锁了。
这点都被趴在墙头上的高汉子看在了眼里,随后他回头说道:“弟弟,把那件带血的衣服拿出来。”
低汉子把花卷胡乱塞进嘴里,马上开始翻包,很快抓着一件半红半白的衣服丢给了他。
“给你,上面的鸡血还没干呢,要不要晾一下?”
“不用,没干效果更好。”
说罢,高汉子再次翻墙跳了进去,把衣服平放在走廊门前,再次敲了几下门,这次他没有多做停留,直接翻墙跳了出去,只将脑袋隐藏在墙头上的黑暗中。
周建民再次打开门时,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一声粗矿的尖叫声划破夜空,惹得邻居家的狗子不停狂吠。
很快,院子里再次传来女人的怒骂声,仿佛她天不怕地不怕一样。
但方永宁却听的出,她高亢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心虚,这些话,只不过是在为自己壮胆子而已。
俩人在退回屋子时,还在不停的争吵,女人嫌弃男人窝囊,男人嫌弃女人话多,不一会儿俩人打了起来。
躲在墙头外的高汉子嘿嘿一笑:“等的就是这个结果,弟弟你把那双绣花鞋再拿出来。”
“给你,早就准备好了。”递过鞋子,低汉子又从包里拿出了一袋榨菜,他傻笑道:“刚才吃花卷忘记就榨菜了。”
高汉子懒得理他,从包里小心拿出一个单独包装的袋子,里面是一块毛巾和一瓶高度乙醇。
……
周建民被媳妇关在了走廊里,他试着推了几下门,纹丝不动,便低吼道:“我告诉你,这要是放在我读书那会儿,谁要是敢这么对我,我非得给他修理一下脑袋的形状不可,也就你是我媳妇,我尊重你,不然……”
“滚,别打扰孩子睡觉,废物。”女人毫不留情的吼了回来。
周建民有气不敢撒,只好灰溜溜的躲进了偏房,十几分钟后,睡意渐浓,周建民丝毫没有察觉到院子里,正有一个人悄悄逼近。
高汉子侧耳细听,从静谧的空间里,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之后,这才踮着脚尖,推开门走了进去,将沾满高度乙醇的毛巾,使劲往他口鼻处一按,周建民只挣扎了两下便晕了过去。
像这种情况,被害人在朦胧中被捂晕的,醒来基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脑袋有些晕乎,高汉子也不担心自己会暴露。
解决完了这边,高汉子又轻手轻脚的腿了出去,他躲在大屋的窗户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玻璃。
原先还咋咋呼呼的女人,在自己老公被赶走之后,遇到了诡异事情直接蔫儿了。
高汉子每敲一次窗户,屋子里就发出一声尖叫,同时还伴随着她呼喊周建民的哀嚎声。
这个时候,小姑娘也醒了,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本能的诡异气氛,还是让她跟着大哭了起来。
高汉子心里兴奋极了。
在确定女人真的被吓到了之后,高汉子这才悄悄进了走廊,来到了大屋的门前,他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铁丝,利用娴熟的技巧,开了锁。
屋子里,女人抱着孩子躲在墙角,一个劲的呼喊周建民的声音,而周建民则像头死猪一样,在偏房里翻着白眼。
他将门慢慢拉开,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了长长的‘嘎吱’声,像一只被压在井里的冤魂,正在诉说着冤屈一样,悠长且空虚。
高汉子并未直接进去,而是悄悄的站在门外,享受着屋子里母女的尖叫声。
他越听,心底越是冲动,这种极致的感受,让他有一种醉酒后的兴奋感。
最终,屋子里的女人再也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只剩下那个小姑娘还在哇哇大哭,但这并不能吵醒母亲。
高汉子稍微等了会儿,这才蒙着面,走了进去。
他先是将手中的绣花鞋放在炕下,鞋子的脚尖冲里,随后一步步逼近小姑娘。
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方永宁全部看在眼里,虽然他提前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但还是惊叹于高汉子的杀人手法,简直是绝了。
院子里的纸钱、血衣服,屋里的绣花鞋,无一不往灵异怪谈上吸引,他猜想,等第二天周建民夫妇醒来后,看到死去的女儿,男人一定会将这件事归咎于鬼魂之说,而女人,则依旧埋怨着男人。
画面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方永宁知道剧情结束了,便立马冲出院子,翻墙跳了出去,刚与栓子汇合,四周景色突变。
俩人来到了巨大的场地之中,四周很远的地方,则围起来了一圈高墙,这足球场一样大的场地里,铺满了纸钱、血衣服,以及绣花鞋。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天空一轮红月,红月上多了一道裂痕,仿佛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性,方永宁不知道老爷子此刻在哪里,但他知道,老爷子一定遭着大罪。
他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等待着时青的忽然发难,毕竟自己没有任何先手的机会。
而且他还注意到,今天的红月,颜色更黯淡了一些,以至于天空中原本的漆黑色,也变得有些浑浊。
仿佛将这些破案者,扔进了布满污渍的瓶子里。
这时,栓子忽然扯了扯方永宁衣袖:“方哥你看!”
顺着栓子的的目光望过去,右前方出现了个小姑娘,她脸色铁青一片,手中抱着一双绣花鞋,此刻的她,正在盯着方永宁笑。
笑的十分开心。
笑的嘴角都裂到了耳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