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魔并未松开钳住他的手，反而摇了摇头，“我做的并没有多少，你这颗眼珠子我是要不得的。不如结个善缘，认识一下。”
无忧看了古魔一眼，眼底一片平静，“不需要。”
古魔收回刚才的话。
性格直接是好，但若是性格过于直接的话，就比如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实在是太过无趣了。
再这样纠缠下去，那就他古魔自讨没趣了。
古魔撇撇嘴，干脆松开他的手。
他的声音自然也是冷淡了不少。
人家都不想结识他，他又何必热脸去贴那冷屁股。
他也是个有尊严的魔，哼。
“不管你怎样想，反正你的眼珠子我不会收下。”
不要他那颗眼珠子也不是他在这装大度。
毕竟那个传说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他真是魔祖......
他能要那颗眼珠子吗。
他可不敢。
无忧眉头一皱，心中觉得有些麻烦。
“那你想要什么。”
古魔无语，这魔怎么恢复记忆之后不止变得生冷又强硬了不少，而且也甚是执着。
不讨喜，实在是不讨喜。
他冷哼一声，干脆直接狮子大开口，“那你给我回生草。”
反正这魔这么想跟他撇清关系，那他还不如借此狠狠敲他一笔。
无忧看都不看他一眼，话语之间毫无间断，语气也是依旧淡漠，“可以。”
回生草这个东西他手里的确就有，他可以给他。
只是他宁可只要同样超出他所做价值的回生草，也不要自己的眼珠，想必这回生草对他而言很是重要。
无忧眸底一深，或许这个回生草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听到无忧爽快的回答，古魔一愣，他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满口答应？
他这样的魔按理说不可能不知道回生草这种东西的价值。
不过他现在对此倒是有些怀疑，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真的傻......
感受到古魔探究的目光，无忧终于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他身上，他那双紫瞳此时散发着异样的光芒，“但我有个条件。”
古魔眼底一动，他就知道。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什么条件？”
无忧双瞳一闪，“听说你可以探测到任何魔都想要的消息是么。”
古魔点点头，神色坦然，“理论上是这样。不过我也并不是如同传言那般无所不知，这一点你应当清楚。”
无忧对他的回答毫不意外，也对他对自己身份的推测毫不介意。
其他任何魔怎样都与自己无关。
无忧面上神色很淡，眸底也瞧不出情绪，但他心中对古魔的肯定回答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波动。
在他同姐姐一起生活的这么多年里，其实他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姐姐的名字，姐姐也未曾提过此事，直到姐姐不辞而别之时，他也还是只停留在知道她姓涅的地步。
直到经历了那最后几千年里的奔波，他才得知姐姐完整的名字。
她叫涅盘。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知道姐姐的名字。
一想起这些，无忧的心中就有些止不住颤抖，他的心脏抽动了几下，那种钝痛感麻麻的扑到他的心底。
他微微垂眸，忍去那些痛苦。
好在他知道姐姐的名字，这也算是一种宽慰。
不过......
既然姐姐万年前不知缘故的倒在这邪城和轩辕界的封印处，魔界总归该知道些当年发生的事。
他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他自己都不确定的希望。
不过他不管现在那丝希望有多渺茫，他无忧都绝不会放手。
万年前他选择了逃避，现在他选择直面过去那些惨痛的回忆。
姐姐因何而死，又为何出现在人魔边界处，他都必须一探究竟！
“我不会让你做超脱你能力范围的事。”
听着无忧笃定的话，古魔也是来了兴趣。
有什么是他知道，但这位看起来牛气冲天的古董魔不知道的？
“那我答应你就是。”
古魔应得很是爽快。
既然人家都这样讲了，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比起他那只珍贵无比他又不敢要的眼珠子，他更心动那回生草。
无忧看向古魔，眼底久违的掀起了一阵波澜。
“我想要涅盘的消息。”
一旁默默不语的瞳听到这两个字心中猛地一跳。
他强忍住心中的微微颤动，只是垂眸敛去眸中的神色。
此魔问及她的事想做什么......
难道他也想打温蒻云娴的主意？
瞳心中顿生警惕，但他并未声张表露情绪，打定主意先观察一番。
古魔面上带着诧异。
他想了很多可能，但就是没想到面前这个魔居然会问他关于涅盘的消息。
他要涅盘的消息做什么？
毕竟他看起来跟涅盘八竿子也打不着。
古魔思绪迅速翻转，同时也有些替自己的徒弟担心。
毕竟跟自家徒弟做了交易的，就是涅盘，不说要多维护涅盘吧，好歹也是他徒弟的合作伙伴，可不能把人家给坑了。
古魔敛起思绪，微微一笑，“涅盘阿，我也是略有耳闻。”
无忧眼底一顿，“仅是略有耳闻么。”
古魔十分淡定的点点头，“自然。我虽然知道当年那件事，但我并未参与。”
无忧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哪件事？说清楚。”
他的语气终于有了波动。
古魔对他这样急切的样子可以说是倍感惊奇。
毕竟自从眼前这个魔醒来后，他就像完全变了个魔。
什么怯懦害怕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下通体的冷漠，还是冷漠。
他甚至怀疑，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掀起这位情绪的波动。
没想到......
涅盘的消息却可以轻易挑动他的任何情绪。
古魔眼底一片深色。
直觉告诉自己，此魔的目的跟玄昉的目的并不相同。
或许，截然相反。
古魔将万年前涅盘同玄昉的那场战斗粗略描述了一遍。
“当年的事就是这些了。”
无忧听完古魔的叙述，双拳不自觉紧握，面上更是一片郁色，犹如风雨欲来的海面，阴沉不定。
玄昉......
他居然敢！
无忧拼命按耐住心中的愤恨，同时他心中更是燃气一片悔意。
要是他能快些再快些的找到姐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事......
一旁的瞳早已在古魔的身侧不动声色的盯着无忧的脸色。只是看无忧如此剧烈的反应，瞳却是有些迷惑。
他怎么看起来好像很是生气的样子。
生气？
他为什么生气？
瞳有些想不明白，他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直到，无忧猛的一下对上了他探究的视线。
瞳在他们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只觉心中漏了半拍。
他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和心虚，毕竟是他一直盯着他...
这样的行为，可不是怎么礼貌。
无忧收起心中发思绪，直接对着瞳开门见山道，“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瞳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他短暂的失了一下神，就很快反应过来。
瞳面上也是毫无被抓现行的窘迫，反而落落大方的微笑着，“我自然是好奇。”
无忧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可好奇的。”
瞳却是接着他的话，眼底十分纯粹，只是嘴里吐出的话确实让无忧面色微变。
“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一个人类。”
瞳在赌。
他必须要准确判断出此魔对温蒻云娴具体的态度，据此他才能判断出他对温蒻云娴是否存在威胁。
若是威胁，他便帮她解决。
无忧何尝听不出他的试探，他面色冷凝。
虽然这小魔说出来的话很是讨人厌，但他也不是个瞎的。
他能感受到小魔对姐姐不一样的态度。
那种态度，更像是一种维护。
无忧对于自己没有把握的事，从来都不想去妄自猜测。于是，他没有回答瞳的话，话锋一转，直接将瞳的小心思挑明。
“你跟涅盘是什么关系，我要听实话。”
瞳有些傻眼。
讲真，这是他这些年遇到过最直接的魔。
他能轻易看透别魔的心思，也能轻易将别魔被动的袒露在大庭之下。
这是一种聪颖，也是一种态度。
瞳倒是因此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在没有搞清楚他想要的答案之前，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瞳摇摇头，“既然你想要我坦诚，那不如自己也坦诚些。”
一旁的古魔有些为自己的徒弟捏把汗。
现在真是应了那句，不知者无畏。
就算他古魔对这魔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他也不会公然跟此魔杠上。在没搞清楚他基本情况的前提下，还是谨慎为好。
至于自己的徒弟，他是不赞成他这样有些冲动的行为，但也不担心自家徒弟受到什么迫害。
这么多年，他看魔的水准还是挺高的。
这魔不会那么没品的对自己徒弟下手。
果不其然，无忧面上并无不悦，同时也是毫无变化。
他抬眸淡淡看了眼瞳，似乎看出了瞳的想法，直接坦言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对她做些什么。”
瞳心中一动，却还是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也并未张口回应他。
无忧也不在意他有什么反应，他收回看他的目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几乎在瞬间腾起了一抹柔意，他眸中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她对我很重要。”
他缓缓回首，看向瞳，声音却是沉静了不少，“所以你知道关于她的消息，知道多少，告诉我多少。”
瞳心中一颤。
他刚才的神态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魔，根本不屑于撒谎。
瞳不觉得他说的是谎话。
看来，温蒻云娴的确是他很重要的人。
但更准确的应该说是涅盘。
瞳看了看什么的古魔，古魔目光柔和，似乎在说他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决定。
的确相比于自家师父而言，他知道的关于温蒻云娴的消息更多也更全面。
瞳心中自然是摇摆不定，他对那魔的了解没头没尾，他怎么能就凭那一句话，就彻底放心的将温蒻云娴的讯息心安理得的告予他？
显然瞳是矛盾的。
瞳再次看向无忧，面色一片冷峻，眼底更是带着一抹坚定，“我的确知道很多，但是，”他话锋一转，“除非你直言告诉我你的目的，否则，恕不告知。”
无忧不是傻子，他能看出来瞳对姐姐的保护。
保护？
无忧眼底一抹流光极快的划过。
看来他跟姐姐有过接触，从他对姐姐下意识的维护，他也能看出来他们之前的关系或许也不会太差。
只是...无忧心中有一点想不明白，准确的说，他是不敢想明白。
这小魔的骨龄并不算大，一眼看去，也不过千年而已。
他怎么可能会跟万年前就死去的姐姐有关系？
除非，姐姐没死！
无忧一旦想起这种可能，就心中止不住的有些狂抖起来。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他......
无忧无法想象。
他心脏开始不停的颤动，四肢更是有些发软，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开始回忆着姐姐的音容笑貌。
他不敢想。
可一旦动了这种心思，他就无法停住。
但他同时更是无比清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
无忧猛的看向瞳，实在有些忍不下去心中的煎熬，“好，我告诉你。”
随后，无忧将自己曾经的经历选择性的概括了一遍，只是他的语速不自觉的加快，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急切。
二魔早已沉默一片，他们静静听着无忧的叙述，越听心中越是震惊。
听完无忧波澜不惊的叙述，瞳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心中微胀，嘴巴更是有些干涩。
虽然他叙述的声音很平淡，组织的话语也都朴实无华，但就是从他平淡的叙述里，他似乎就能看到当时的情景。
尤其到最后，瞳的脑海里几乎在同时浮现出他抱着涅盘冰凉的尸体，无助又疯癫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瞳对上他的视线，眼底不自觉的柔和许多。
“抱歉，我并不知你与她是这样的关系。”
无忧已经不想再同他周旋下去，他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问着，“那你告诉我，她真的死了吗！告诉我！”
无忧的神色越来越近激动，他失态的模样却是瞳面带动容。
他轻轻点了点头，却又在无忧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又摇了摇头，他有些无奈道，“当时的涅盘的确是死了，但是她的转世现在就在轩辕。”
此话一出，无忧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也在此时轰的一声崩裂开来。
姐姐死了，但姐姐带着转世活了！
他还有姐姐，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