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芒一闪,软剑从腰间抽出。
上官楚睿飞身跃起,直接袭向了薛义。
软剑如一条银蛇,直接缠在了薛义手中的长刺之上,挡住了他的攻势。
“我看你真的就是不想活了!”
薛义手中长刺用力,震开了软剑的纠缠,同时长刺顺势一挥,试图反击。
上官楚睿身体向后弯曲,同时软剑收回,借着惯性,剑身环绕在他的肩膀上,挡住了长刺的攻击。
一击过后,两人对立而站。
“其实你不该。”
薛义握紧手中的长刺,刺尖透露出丝丝寒意。
“其实你我从未比试过,也不知我全力之下是否可以与你一较高下。”
相比薛义,上官楚睿却表情平静。
可他们两个都知道,上官楚睿所谓的全力,那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话已经说到了此处,再多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见上官楚睿身形一闪,剑招如疾风般迅猛。
而那柄软剑似已经和上官楚睿融为了一体,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刁钻的角度,让人难以捉摸。
面对武力全开的上官楚睿,薛义自然不敢大意。
他巧妙地运用长刺的长度和锋利,每一招都精准地刺向上官楚睿的要害。
长刺的每一次出击都带着破风之声,威胁着上官楚睿的防线。
两者你来我往,剑刺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剑气和刺芒交织在一起,一时间两人竟然不分伯仲。
可一旁被一严和一欢拖住的李红鱼却越来越担心。
因为她知道,冷凝珠不可能支持上官楚睿全力以赴的打到最后。
也正是因为这一时的分神,一欢的剑直接刺向了李红鱼的心口。
“当”的一声,寒吟的扇子抵开了已经刺到胸口的剑尖。
但被挡开的剑锋还是划伤了李红鱼左侧的肩膀。
血,从伤口处渗出。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寒吟身上带着血腥味,而这血腥味则变成了围绕在周身的戾气。
李红鱼点了点头,然后跃身冲向了上官楚睿的方向。
此时上官楚睿与薛义已经打到了白热化,你来我往,在对方身上,谁也讨不到便宜。
上官楚睿提着力,却感到胸口处的冷凝珠开始发热。
因为那热感已经透过衣服传达到了皮肉上。
“我说过,你不应该出手。”
薛义手中长刺擦着上官楚睿的脸颊刺过,上官楚睿则堪堪避过。
高手过招,即便只是轻微的变化都会立刻被发现。
上官楚睿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薛义左手虚晃一招,右手长刺则随后刺出。
兵器相交发出的金属声随之响起,而那长刺的刺尖则直接刺在了软剑的剑身上。
软剑受力弯曲,剑身的另一面则贴在上官楚睿的胸口,随着他的身体向后不断的退去。
而那这青石砖的地上则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你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薛义咬着牙,手中的长刺又被加重了一丝力气。
上官楚睿依旧紧抿嘴唇一言不发,但嘴角已经有血流出。
突然间,胸口被压住的力气瞬间消失。
李红鱼则一人一剑挡在了上官楚睿的面前。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九转神针,竟然能压制这么久。”
薛义也不着急动手,只是笑着打量着对面的李红鱼。
“薛义,我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去劝说你什么,因为我知道,我也是你要复仇的对象。
可即便你将这些人都杀了,那些枉死的人就都能活过来吗?
我想,那些人只希望活下来的人能够更好的或者。”
李红鱼不想说教,因为没有经历过深渊的人,始终不会懂得深陷其中的悲凉与无助。
薛义的表情一僵,但那表情随即又消失了。
“这些话都只是说给别人的借口!
死人听不到,只能说给活人听;
害怕去争取死人的原谅,只能逼着获取那些懦弱的活人的原谅。
你虽然有些不同,但……”
薛义的视线落在了李红鱼身后的上官楚睿身上,但马上又离开了。
“都一起死了吧。”
薛义的话音刚落,手中握着长刺便毫不留情的刺了过来。
而李红鱼和上官楚睿也几乎同一时间出手,剑锋与刺芒再次交织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完全帮不上忙的空空将展通海拉到了一个角落。
展通海虽然保住了一命,但武功只剩下了一些基础,现在根本不是场上这些人的对手。
“你别挣扎了,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空空使劲的拽着展通海,阻止他跑出去。
“当年的事情也有我的责任,我不能缩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死亡已经不再可怕了。
“谁说什么都不做,要做就要做有意义的事情。”
空空白了展通海一眼,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纸包。
“你看看那边……”
空空抬起手指向李红鱼他们三人打斗的方向。
“红鱼丫头和上官小子不太对劲,肯定不是薛义的对手,所以我们得帮上一帮。
而这办法,就只能靠它和你。
不过我要提前说清楚,这东西并没有被用过,所以到底有没有效,我不也不知道。
如果没有效果,那么你,就一定会死。”
空空表情严肃,那是从未从他脸上看到过的。
“你只管说。”
展通海冷静了下来。
“这东西是我研制出来的一种药粉,如果好使的话,会让人有一瞬意识放空。
在这个时候,你可以对那人施展摄魂术。
如果成功了,他们俩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个药粉最开始是李虚研制的,当时空空觉得无聊,所以混在李虚的身边记了下来。
而他也是鬼使神差的在来此途中配出来的。
展通海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抓起了药粉,缓缓向李红鱼他们的方向移动。
李红鱼与上官楚睿双剑合璧,一时间与薛义难分胜负。
就在李红鱼有机会一剑挑下薛义手中长刺的时候,她的胸口出现了隐隐的痛感。
也正因此,薛义抓住了这个空隙,长刺直接攻向了李红鱼的头顶。
“噗呲。”一声长刺穿入皮肉。
李红鱼捂着胸口,而一滴血滴落到了她的脸上,还带着余温。
李红鱼缓缓抬起头,长刺的刺尖离她的头顶不到寸余。
而上官楚睿的手死死握住刺身,伤口深可见骨。
这只手,怕是废了。
“小心后面!”
随着薛义的长刺拔出,一个声音同时在他的身后响起。
声音落,白雾起。
薛义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恍惚,虽然这恍惚只是一瞬。
他只觉得心口处有些疼,然后欧思晴那张有些狰狞的脸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展通海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而欧思晴则单手握着那把插入薛义心口处的剑。
薛义挑起嘴角,然后一掌打在了欧思晴的胸口,将其震飞,然后重重落地。
此时所有的打斗都已经结束了。
而还站在这里的人寥寥无几。
龙世重伤,双眼已瞎,而啄瞎他的隼已经死无全尸。
而剩余那些跟随着薛义的人,无人生还。
至于其他人,没有人还可以继续打下去。
薛义没有拔下心口的长剑,因为他知道,拔下来,他就会死。
薛义缓缓转过身,看着也已经耗尽力气的上官楚睿和李红鱼,然后笑了起来。
那笑容无比凄惨。
“也罢,也罢……”
薛义低喃着,然后他抬眼看向了东方,那是黄龙山的方向。
‘如果当初留在师父身边,或许……’
薛义颓然的跪倒,头缓缓的垂了下去。
而眼角的那滴泪,随着风被吹散了。
“思晴,思晴你醒醒……”
江一的声音突然响起。
“红鱼,你救救她,好不好?”
江一眼中盛满了愧疚。
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提出如此要求,可欧思晴快不行了。
看着江一那副表情,李红鱼不忍心拒绝。
她喊过来空空照顾上官楚睿,自己则摇晃着起身向江一的方向走去。
欧思晴脸色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在这里无法救治,送到后院吧。”
李红鱼将一颗药丸放入欧思晴口中,然后转身打算去看寒吟。
可就在她转身之时,原本已经陷入昏迷的欧思晴突然睁眼,在江一都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打在了李红鱼的后背。
本就没有了力气的李红鱼直接翻倒,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可随后的惨叫声却是来自欧思晴。
因为她的手上已经变得千疮百孔,而那伤口流出来的都是黑褐色的血。
李红鱼穿了宝甲,而且上面涂了毒。
“思晴,你这是做什么啊?”
江一崩溃的大喊。
可欧思晴已经无法答复他了。
毒素快速的扩散,甚至连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欧思晴死不瞑目,眼中的恨意始终没有消散。
原本应该是江湖中的盛世,如今却在这血腥中荒诞收场。
七日后。
空空站在凌云山庄的山门外,送别展通海。
那日欧思晴趁着展通海施展摄魂术的时候突然袭击,使得他几乎武功尽废。
如今能保住这条命,也属万幸。
“今后有什么打算?”空空问道。
“归一佛门,为那些枉死之人超度。”
展通海所有心结已解,对世间再无留恋。
“你……”
“不要再劝我了,我主意已定。”
展通海抬了抬手,阻止了空空接下来的话。
“我不是要劝你,我在想,咱们将来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可以结伴而行。”
空空笑着拍了拍展通海的肩膀,眼中有着不舍。
“怕是你没有这个福分了,仙医谷的人还在等你。”
展通海看向一边,不远处文白以及受伤未愈的仙医谷弟子还在等他。
“哎,时间不会太久的,过段时间我就去找你。”
空空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便见展通海已经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文白向前迎了几步,手里还抱着一个坛子。
“掌门师叔,咱们走吧。”
空空看着文白手里的坛子,目光悲戚。
其实秦怀仁并没有在受伤而亡,而是将李红鱼里内的牛毛针引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牛毛针会随着血液流动最终扎入心脏,而中了它的必死无疑。
李红鱼当初用九转神针将其短暂的封在了体内,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当时李红鱼还清醒,估计她是不会同意秦怀仁这么做的。
即便是现在,没有人对她明说。
“算了,走吧。”
空空回头看了看凌云山庄的牌匾,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寒吟一直守在上官柔玲的身边,因为她没有死,被文白用九转神针救回来了。
但她永远都不会醒,只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寒吟征求了李红鱼的意见,然后解散了星月神教,准备带着上官柔玲去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隐居。
他对李红鱼说,他这一生,能偿还的、能报答的都已经完成了,而现在唯一亏欠的只有上官柔玲了。
李红鱼没有阻拦,只有祝福。
而江一则抱着欧思晴的尸体枯坐了三日。
当李红鱼硬闯进屋的时候,匕首已经放在了颈边。
而李红鱼只是抽出了银针,逼着江一完成当初欠她的那个承诺——活下去。
凌云山庄自然早已鸟兽散,如今到处都显得格外败落。
龙虎帮在这次比斗中伤亡是最小的,用贺双行的话来说,傻人有傻福。
他们帮着掩埋了所有人的尸体,无论好坏,死后终归尘土。
而龙世则带着薛义的骨灰离开了,至于去处,都随他了。
“你真的不担心上官阁主?”
贺双行最终还是没忍住问。
在李红鱼还未清醒的时候,行云便带着上官楚睿离开了。
而所有人都知道,他必死无疑。
李红鱼转过头看向了贺双行,所以,他闭嘴了。
待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李红鱼准备离开了,至于去哪里,没有目标。
李红鱼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一个荷包突然掉落在地。
荷包的表面已经刮破了,露出了一张白色的纸。
李红鱼忽然记起,这个荷包是阿爹留给她的,曾说过遇性命之忧时方可打开。
如今性命之忧已过,怕是以后也不会有了。
于是李红鱼将纸打开,然后便睁大了双眼。
又三日后。
“你要回火渔岛?”
江一将包袱递给李红鱼。
“嗯,还是觉得那里是我的家。
如果你觉得累了,就早些回家吧。”
李红鱼笑了笑,接过了包袱。
“你相信他也会去那里?”
江一有些疑惑,但李红鱼却很肯定,上官楚睿一定会去火渔岛。
“他会去。”
李红鱼张开双臂抱了抱江一,然后转身跳上了船。
江一坐在马背上,看着船逐渐远去。
也许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李虚留给李红鱼的最后一个锦囊,竟然写了金色雪莲的所在。
而藏它的地方,竟然是在火渔岛。
江一调转马头,“驾”了一声飞驰而去。
也许游历江湖,然后再慢慢老去,也是不错的选择。
几个月后,江一来到了曾经救他的那户人家。
当初的小男孩尼波久已经长大了,但是在见到江一的时候,还是很快便认出了他。
不过与江一相比,他显然更喜欢江一的剑。
因为他的眼睛在发光。
“你喜欢这个?”
江一揉着他的头问道。
“当然,因为我的志向就是要成为一代大侠,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尼波久仰着头,眼中的光亮更甚。
江湖啊,一代人又一代人,总会有新的江湖……
————全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