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真的乐呵呵的带上去了，乌黑的发间藏着银白色的簪子，随着他有些雀跃的脚步一摇一摆，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他好像听不出来季云承是在挖苦他一样。
林霁想要横季云承一眼，只是因为地位悬殊按捺下来。
林白的动作实在是过于干脆，心思也是那样的单纯。有那么一瞬间，季云承觉得自己这样挺没有意思的。
他干什么要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孩”呢。
可是只要是一看见林霁的脸，季云承就感觉自己的 眼前似乎是被蒙上了一层雾一样，连带着脑子都不清醒。
总是做出来一些叫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似乎是……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
这种认识虽然还不明显，但也的确足够恐怖。
林白看得出来季云承脸上的表情变化，心里更加的确定这是因为天道在干预这里的一切。
可是林霁却没有什么变化，他依旧是将林白当作是心尖上的人来宠爱。
各种风味小吃塞满了嘴，林白不愿意再吃下去一口。
剩下的那些东西全都被林霁吃了。
他一点都不在意那是自己弟弟吃剩下来的东西。
用季云承有些拈酸吃醋的话来说：“林白这么个模样，走在林将军的身边倒不像是个弟弟，更像是什么表妹之类的。”
南越贵族中，为了保持所谓的血脉。
族中连亲也是十有八九的事情。
不过是更加讲究一点，一般都是很远房的亲戚。
毕竟没有人是想要有问题的孩子。
林白坐在酒楼里，眼中满是好奇的东望望西看看，他对周围的一切好像是格外的好奇。
林霁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林白就赶快的坐好，乖巧的似乎和刚才是两个人一样。
腰身绷得很直，林白仿佛不是坐在餐桌面前，而是在跪拜佛经一样，严肃的过分。
因为他以为刚才林霁看他的眼神是在示意他过分松懈，没有规矩。但事实上，只不过是他少有的看起来活泼，林霁没忍住看了一眼而已。
谁知道只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不小心戳到了林白敏感的内心 。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林柏林霁还有季云承的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一直到吃完了东西，季云承才轻飘飘的看了林白一眼。
“还戴着？”
说的是林白头上的那根簪子。
这般男生女相的模样，叫林白戴着一根明显是女子的发簪走在路上也没有被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不过是惊讶于少年人的美貌。
有欣赏，也有窥视。
季云承这样一个习惯了众人瞻仰的人，也觉得不舒服。
可只有林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的，乐呵呵的跟着林霁跑来跑去。
明明自己都累的一脑门虚寒。
季云承心里是有些关心的，只是一开口就别扭成了别的话。
只听他冷哼一声，清冽的眼眸中满是轻视：“我看，倒不像是带着质子，像是领回了和亲公主。”
绷紧在林霁脑中的一根弦彻底被崩断。
怒火，烧了起来。
“殿下，慎言。”
他从前也这样呵斥过季云承，不过那个时候，呵斥的是季云承对他的轻浮。
而现在，是在维系自己弟弟的尊严。
“此间菜品多用黄酒，殿下不胜酒力，胡言乱语了起来。”林霁从军之前的人生中，可没有少读一本书。
甚至是在从军之后，也被林相带着，和不少当代名师大儒交谈过。
说一句忤逆的话。
恐怕连太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林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季云承摆在了酒醉闹事的名声上去。
也算是给季云承留下来一个面子。
季云承是个脑子活络的，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做的事情其实是顺着林霁说的话走下来，他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很多时候，不是能够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的。
可是，他似乎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脑子和嘴巴一样。
“林将军这是心疼了？”季云承那张清俊的面孔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虽说南越也有着契兄弟的说法，可是亲兄弟之间……”
林霁猛然站了起来，他双目猩红，林白甚至是感觉他会从出手和季云承的打起来。
要说就是现在的这个情况，林霁就算是真的出手，也不会被人诟病什么。
只要是……所有人都知道季云承说了什么。
可是这里的话是不能被人知道的。
关于他们所有人的名声。
现在这样的剑拔弩张……
林白看完了戏，是到了干正事的时候了。
***
“哥哥。”
沉浸在怒火中的林霁在这一瞬间被唤醒了过来，就连情绪不明的季云承也幡然梦醒。
他惊愕于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也震惊于自己对自己的失控。
季云承想要解释，他刚才说出来的那些全都不是他自己的想法，他知道林白是一个命苦的孩子，也知道他可怜的遭遇……总而言之，刚刚说出来的那些，原本是一个字都不该说的。
此时的林白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的兄长为什么会和六皇子变成现在的样子。
明明刚刚见面的时候，六皇子还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可是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自己，甚至是自己的哥哥也要被这样说。
“殿下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和哥哥。”林白很委屈，他不是听不懂季云承刚才说出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单纯，但不是真的傻子。
“我和哥哥，我们是亲兄弟，为什么要这样说，而且，我是一个男子，怎么会是什么‘和亲公主’？”
林白说的井井有理，他那样的眼神看着季云承的时候，叫他想起了那远在南越国都内的长公主姑姑。
也是这样的深幽。
季云承想要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张嘴却变成了：“本殿下说错了？你是个什么人，在北历做了什么样的事情，需要本殿下来帮你回忆回忆？”
他一把格挡开林霁。
“什么癔症，什么病弱，都不过是你用来这样你自己的北历做出来的丑事罢了。”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死在北历，这样……”
季云承心中大恸，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说了出来。
“也算是给南越尽忠。”
林白那原本因为吃而变得红润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林霁忍无可忍，抡圆了胳膊狠狠的给了季云承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