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倒是舍得，琴书还是从林州一直伺候她的哩。”
沈云沁这话说得很轻，仿佛只是一句平常的招呼，可听在有心人耳中却别有一番深意。
林州？
是了，那沈家五姑娘可是外室生的，那外室可不是什么省事的主，好像被送到别庄去了！
贴身的丫鬟在别人府上同人欢好？
这沈五姑娘确实不会管教下人！
沈云沁牙根一紧，差点呕出血来！
淬着毒的目光阴深深地扫了眼沈云湘，又急急收了回来。
沈云湘回了一抹天真烂漫的笑，仿佛刚才那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五姑娘，这事究竟是什么情况，眼下还不得而知，你这个婢子暂且先留在府上，等弄明白了，再处置也不迟。”
“云沁明白。”
盛氏点点头，便不再同沈云沁说话，只叫了金氏。
金氏正同季筱雯说话，一听盛氏叫她，连忙挂着笑迎了上去。“嫂嫂何事？”
看着金氏的讨好笑脸，盛氏没由来的，有一种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她嫁到季家多年，就只有如慧一个孩子，而金氏入门不到两年就生了儿子，季老太太还在世时，她因为没能生儿子没少受到婆母的苛责，那金氏也瞧不上她。
现在好了，她的女儿是成王妃，金氏待她的态度自然是不用说了。
“咱们也下去歇着吧，让这些姑娘们也说说体己话。”
“是。”金氏应下，跟着盛氏离开时，又嘱咐了季筱雯几句，最后才说道：“今日出了这档子事，还是早些散了。”
季筱雯嘴一瘪就好说话，可触及到金氏不满的眼神时，季筱雯嘟嘟嚷嚷了几句，最后答应了。
盛氏由着金氏陪着，慢慢出了厅堂。
“我瞧着那明轩倒是中意那沈四姑娘…..”
远远地依稀听见盛氏同金氏说的这话，季筱雯恶狠狠地瞪向沈云湘。
就见沈云湘正笑着同宁怡说话，半点没有注意到她。
季筱雯一拍桌子，惹得众人一惊。
“多谢各位姑娘来赴宴，今日天色已晚，姐姐们回府的时候可千万仔细些。”
这话便是在赶人了，主人家邀请宴席，自然是应该客随主便，可像季筱雯这般直接赶人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众人也都识趣，今日出了这般纰漏，季家恐怕也无心应客了。
“多谢季姑娘，兰惜就先告辞了。”
继林兰惜后，几个世家姑娘陆续请辞，季筱雯客套了几句，也不多留。
宁怡依旧领着沈云湘一道去请辞。
“季姑娘，叨扰了。”
“宁姑娘客气。”
沈云湘见状，示意水碧上前，“我今日来迟了，因而现在才送贺礼，还望宁姑娘勿怪。”
季筱雯身后的小荷见状，赶紧从水碧手上接过沈云湘特意选择的红绸缎，“多谢四姑娘。”
季筱雯瞪了眼小荷，又意兴阑珊地朝着沈云湘福礼，“四姑娘有心了。”
沈云湘笑着应了礼，追着宁怡出了门。
等人走的只剩沈云沁时，季筱雯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扫飞沈云湘送的红绸缎。
她最讨厌红色了，红色只能衬的她又黄又黑！
“她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季姑娘。”
季筱雯一把抓住了沈云沁。“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会让她颜面扫地，声名狼藉的吗？”
“我也不清楚，明明应该是她的，怎么会是琴书…”
“都是你的错，是你让我丢脸，是你让她得意的…”
“季姑娘，我会查清楚的。”
“你不用查了，我不相信你了，你滚！”
“季姑娘…”
“快滚！都给我滚！”
一旁的小荷朝着沈云沁歉意地哈腰，沈云沁摇了摇头，转身也出了门。
沈云湘扶着宁怡上了马车，又叮嘱了几句，约了下次一道出行的时间，宁怡俱是笑着应下。
“四姑娘。”
忽地听见一声，沈云湘一愣，回头便看见不远处站在季府灯下的季明轩。
“去吧，”宁怡笑了笑，“我就先回去了。”
沈云湘点点头，看着宁怡放下车幔，这才转身，“季公子有事？”
月下看美人，美人愈娇艳。
季明轩心头一颤，只觉那头素衣雪肤的沈云湘似乎就要羽化。
不见季明轩回话，沈云湘心下不耐，走近了几步，又问：“季公子有事？”
季明轩仓皇回神，脸色赤红，好半晌才道：“过几日便是中秋，四姑娘会出来看花灯吗？”
“不会。”
季明轩心下一沉，继而又扬起了笑脸，“四姑娘，过几日就要科考了，我一定会高中的。”
沈云湘面色平淡，客套道，“季公子博闻强识，自然是会高中的。”
“若是我高中的话，我想….”
沈云湘心念一动，出声打断道：“季公子，眼下已过戌时，家母还在家中等候，云湘就先告辞了。”
“啊，哦，好好，四姑娘慢走。”
沈云湘点点头，领着水碧快走几步上了马车。
车夫平叔得了沈云湘的示意，挥了一鞭，马跑了起来，立刻将季明轩抛在了脑后。
季明轩幽幽叹了口气，他怎么能没把话说完呢？
“季公子，季公子？”
听到有人叫他，季明轩这才回过神，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之前没有注意过的小姑娘。
“季公子有礼了。”
季明轩拱手回了一礼，这人从府上出来，想来也是小妹的闺中好友。
“小女子姓沈，名云沁。”
“姑娘说的沈家，可是工部沈大人家？”
“正是。”
季明轩眼前一亮，“姑娘是四姑娘的姊妹？”
“云沁行五。”
“原来是沈五姑娘，失敬失敬。”
沈云沁微微一笑，半福下身，露出修长的脖颈。
季明轩眉心一跳，慌忙移开了目光。
沈云沁像是浑然不知，起身后又朝着季明轩浅笑，“季公子同我四姐姐是旧识么？”
季明轩摇了摇头，“四姑娘乃是谪仙明月，怎么会是我的旧识。”
“季公子是人中龙凤，又何必自惭形秽？”
季明轩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五姑娘怎么一个人回去？四姑娘的马车方才已经走了。”
沈云沁懊恼地垂直头，继而抬起头来，自嘲地笑了。
“我这样的身份，又怎能和四姐姐同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