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登高堂

第123章 旧时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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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丝岚是个说话作数的人,第二日一大早,燕家马车停在徐笙他们租住的院门前。
    在她徐徐下车前,已有懂事儿的丫鬟叩响了院门。
    徐笙此时将将起身,正在灶屋中随便做着些早食,听见敲门声时,沾满水的双手随意的往身上围裙上一擦,随即解开围裙大步朝院中走去。
    刚一开门,着凤椒纹彩锦裙外配着镶金大袖衣的华裳娘子,轻扶身边女婢的手,提着一角裙边缓步而下马车车架,一举一动间似弱柳扶风,又似春风拂槛。
    与此时蓬头垢面、一身粗布衣衫的徐笙形成鲜明对比。
    娘子迟迟款腰行至徐笙跟前,带着骨子里自小沁润出的规矩礼仪,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亲近。
    “徐妹妹,可是我来早了?”娘子浅笑着开口,口中告罪言语分外自然。
    习惯在家不做打扮的徐笙心中生出些羞窘,她侧开身子露出院门:“柳姐姐哪儿的话,是妹妹惫懒,耽误了时辰。柳姐姐同身边的各位娘子若不嫌弃先进来歇歇?容我去拾掇拾掇。”
    季家租住的院子并不大,甚至比不得燕家待客的前厅。
    但柳丝岚并不嫌弃,面上一丝神色未变,领着三四个女婢,步履未停地进入小院,坐在徐笙准备的小凳上。
    她们的到来似乎一下子让这朴实无华的小院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虽然一开始徐笙有些不自在,但此刻他已经调整好了心绪。她是没想到柳丝岚这么早便来寻她,可心中也升起一丝被重视的喜悦感。
    她落落大方地自灶屋中端了些茶水点心出来:“在京中我们也没经常走动的人,家中也甚少备下瓜子点心,柳姐姐和各位娘子将就用点,我去换身衣裳马上出来。”
    她搁下一应东西,如水般澄澈的眼眸闪过几缕愧疚:“家中只我一人,实在是招待不周。”
    她话音刚落,柳丝岚身边瞧着活泼些的女婢就捂住嘴轻呼:“季娘子家中竟是连个婆子也无……”
    那女婢话音在另一名年纪稍大、更显沉稳些的女婢瞪视下逐渐弱下去,面上也带了些愧色。
    她们此行的目的她定是清楚的,京都一处稍好些的小铺子门面一年租价也需得四五十两,若是买下那也就更贵些,约莫得二三百两。
    按说能有如此财力之人,家中再怎么也会雇上一二婆子粗使,刚刚她瞧着这伎俩子,凡事亲力亲为便觉狐疑,所以当想法被证实她没能忍住声音。
    可现下她也觉得自己行为十分不妥,莫不会让这季娘子误会自家小姐瞧不起她罢?
    女婢深知自己犯错,紧张地捏住衣袖。
    柳丝岚轻轻地看她一眼,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徐笙面上的神色,方笑着打圆场道:“紫鹃这丫头是自小跟着我的,被我宠得有些无法无天出言冒犯,我代她向妹妹道歉。”
    她说罢,当真起身朝着徐笙盈盈一拜。
    徐笙哪敢受她的礼?人家客气几分、同她姐妹相称,难不成她还能真蹬鼻子上脸?
    她侧身躲过,又急急将柳丝岚扶起:“柳姐姐莫要这般,倒让妹妹不好自处了。”
    她又笑着转身朝着那三位随侍婢女道:“紫鹃娘子说得正是,因着外子仍在求学,读书花费颇多,便不曾添置丫鬟婆子。所以此会还需几位娘子多辛苦些。”
    一番话说的大方得体,既缓了自身尴尬,也没落下旁人的脸面。
    紫鹃听后脸皮臊得通红,忙忙垂身同徐笙致歉。
    这回徐笙倒是没拒她的歉礼;燕家大少夫人的礼她受不起,可一个丫鬟的礼她还是受得起的。
    她再同几人一番交谈后,便回屋去换外出的行装。
    三皇子外家因当年之事始终不得重用,贤妃也没争着让自己母家获势,因此这些年下来,才逐渐获得圣人信任。
    但背后无势力,在这后宫之中不是长久之道,贤妃也没办法爬到如今的位置,因此她早早的便将筹码寄托在她的外家——燕家。
    燕家乃世袭侯爵,对开朝帝王有从龙之功,按说经历百余年,那点功绩早已不值一提,可上一任燕家封荫候又以身相替君王挡下致命的刺杀,以致英年早逝。
    燕家自来行事低调,丝毫没有因为有过功绩而狂妄自大,这也是为何历代势力变换诡谲,但他燕家仍能留存下来,只是被帝王逐渐淡忘。
    可经历那一遭刺杀,燕家又重获圣眷。若是先燕候未身死,或许帝王还不会如此愧疚。
    可他因此丧命,在帝王的默许下,燕家从将要被挤出京都勋贵的境况,一夕间又重回繁华最中心。
    而当今燕候、燕西华的亲爷也秉承着先人教诲,低调做人做事。
    若不出意外,燕家此后还能繁荣百年!
    可也是燕家重回权势顶端,让他们的亲家、贤妃母家许家起了异心,擅自站队。可许家所拥簇之人并非燕家心许之人。
    燕家第一时间同许家划清关系,暗中支持当今圣上。
    也正是由于他们这一及时的举动,才得以让当今瞧在他们的面子上,饶过许家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