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夫人,赌坊来报信的人就在门口。”
“儿呀!”
谢夫人衣衫不整地冲出门口,谢文通也是紧随而至。
嗤啦——
“噗!”
谢家门口多了两汪血渍。
才赶上来的门房揉揉眼,灯笼凑近一照,骇得面色煞白,差点没在两具尸体上再添一具。
有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越过墙头。
在偌大的宅院中飘忽晃似鬼影,转悠了一圈。
直至黑影离去。
倒是无人伤亡。
也无物品丢失。
长夜寂静,虫声新透绿窗纱……
··
“虞姐姐,你们到洛州了吗?”
“到了。”
“那日在城外没人跟踪吧?”
“有。”
“那青棠是恢复本貌后才脱身的吧?”
“是。”
“洛州情况如何?”
“绾墨已将你们双方父母的骸骨迁入了黄庭。”
“那就好。”
“你该去媞君那里看一下。”
“为何?”
“那日自太学回来后,她受了伤。”
“渡劫三重,外加一个第一贤人,挡不住青岚宗的大长老?”
“不知。”
“那我找个时机去看看她。”
“帮她疗伤。”
“??我不会疗伤啊。”
“你会。”
“电疗?”
“嗯。”
“……双修?”
“……”
··
偌大的上京并不全是繁华的商业地段。
东北角连绵的田庄,以及抬眸见山的景象,显得颇具野趣。
有座破旧的庙宇。
庙中也不知供奉了哪位不知名的小神只,神像只剩了个基座,幔绶与蛛丝一同招摇在屋梁下,平白显出了几分可怖的气氛。
堂屋里有人在烤火。
燃料不是别的,正是塌了屋檐被抽出来的生虫椽子。
若非神案是砖石砌造,想必早已被过路的流浪汉劈了烧个精光。
庙外走来一个白衣的少年郎,甫一走到门口,便听见了似有若无的呻吟。
就像压抑许久的释放,尖厉高亢而又带着竭力收着的含蓄。
赵青辞一下就来了精神。
本就是随意经过,但这种伤风败俗的声音让他忍不住驻足。
要不要扔块石头吓一下这对野鸳鸯?
而此时屋内正在操劳的汉子动作微微一顿。
但很快便被女人笑骂了一声“讨厌鬼”。
大抵是觉得汉子累了。
于是阴阳逆转,乾坤错位——
破庙火光里的影子顿时剧烈地驰骋了起来。
春日融融,总会让人汗流浃背。
“朋友,你是打算一起来吗?”
厮杀的间隙,汉子对着黑洞洞的旷野喊了一声。
“不了,怕你自卑。”
庙外传进声音。
也没有脚步声传来,似乎仍未离去。
正所谓玉出昆山,而美玉容易蒙尘,裹玉的布片正被人攥成一团仔细擦拭抛光。
羊脂美玉一片嫣红,汉子也算是个盘玉的好手了。
“呸!真个莽汉!现在才想起来怜惜!”
劳碌的汉子面色在火光照耀下显得一片苍白,汗津津的额头隐隐可见青筋。
见外面的人没有回答,也没有走开,一时有些恼怒地抽出一根柴火往外扔去。
夜沉雾浓,火光撕裂昏幽,掉落在地面上扬起一阵火星。
汉子看见了一双黑皮靴子。
他狞笑一声,大手忍不住一用力,惹来物主的连声吃痛。
“阁下究竟是何意?”
说话间,女人红唇微张。
却犹自动作不歇,贪婪得很。
她似乎全程都未听见庙外的声响,更是对汉子与外人的喊话充耳不闻。她痴痴地笑着,全不在乎跳动的风光被人看了去。
赵青辞沉默片刻,道:
“阁下似乎有些肆无忌惮了。”
汉字一怔,骂道:“说什么狗屁呢!前言不搭后语的!”
他正要推开压在身上的美玉,去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深刻教训,可却恍然自己惊觉,自己已然累得脱力……
汉子有些头昏眼花,举起的手软绵绵地掉了下来。
一股大力绞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剥了出去。
“你……”
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死死瞪住了舔唇女人。
“噗!”
鲜血自连接处流出。
汉子闭上了眼,体瘦如柴。
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原来他说的肆无忌惮,是在说她啊……
“有意思,小小立夏境,居然看得穿啊……”
女人好整以暇地抽出软绵绵的管子,摇曳的光影之间,雪腻的大腿上满是刺目的血。
她也不着衣,一步三颤地往庙门口不徐不疾地走去。
“哟!还是个这么俊俏的小郎君呢!不知道你会不会比那死鬼强一些,可别是银样镴枪头就好……”
外间是柴火已然熄灭,墨色重新笼罩了四野,女人却仿似身处白昼,视线无阻地看到了白衣少年郎。
“你又怎知我是立夏境?”
“想知道啊?来,姐姐给你慢慢讲……”
赵青辞皱眉。
自从他走完四十九阶平凡之路后,只要他将本就特殊的炼灵气刻意控制着不起波动,在外人看来应该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才是。
可眼前之人却一眼将其看破。
赵青辞眯起眼,忽然诈道:
“你是妖族何人?”
“哦?”
女人脚步一顿,歪了歪头,脸上浮现出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的笑容。
“你不怕?”
“我认识你们妖庭的大合萨。”
“噢!原来是你啊!”
“你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赵探花嘛,如雷贯耳了。”
赵青辞警惕地望着她,认真道:“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你又知道了?”
“青岚宗的大长老来了上京,那位贤人和国师在太学接待,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国师受了伤。”
“所以?”
“我不信能令渡劫三重境修士受伤的出手会这般平静无声。”
“你藏得很深嘛!”
“皇帝和仙宗私下有过协议,和妖庭也是——所以,你来了。”
女人光洁的肤表缓缓浮现出漆黑的纹路,纹路长了脚一般开始在高山和壑谷间攀爬,不消片刻便凝成了贴身的一层鳞甲。
“你要对我出手吗?”赵青辞道:“你们应该很想把我掳回妖庭才是。”
女人迈着浑圆的大腿,绕着神色平静的少年缓缓转圈,眼神玩味,似在端详他毫无畏惧的底气是什么。
赵青辞的皮肤忽然耸起了鸡皮疙瘩。
女人缓缓将手抬起。
可就在即将触及他的瞬间,一道白光在黑暗里骤然闪过。
赵青辞的身形顿时……无影无踪。
“原来是传送啊……”
女人笑了起来,伸手往天幕一抓。
夜,仿似扭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