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是君子,见多识广很正常

第111章 刺杀之后,犹有收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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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里的杀戮无人知晓。
    天穹中的烟花似要焚城一般声势浩大,绚烂的光彩映在千门万户的巷中,人们载歌载舞,欢欣言笑。
    热闹掩埋了血腥。
    一滩快速冷却的血迹调皮得就像小男孩乱滋的液体,随心所欲地在地面涂鸦成难以名状的画幅。
    偏偏那猩红在血地中过分刺目。
    赵青辞簸箕一般跌坐在墙根,通体熏黑,裸露在外的皮肤尽数皲裂,露出冒着热气的血肉,而衣裳被燎作了缚体的硬壳,他因为喘着大气而起伏不定的胸膛被裹得无比难受。
    他放肆地吸入冰天雪地的凉。
    快速下降的体温让他眼皮不禁有些耷拉。
    他张了张嘴,“嗬嗬”许久终于带动声带发出声音:“出、出来吧!”
    无人应答。
    只有热闹隔着坊墙卖弄它广博的容纳能力。
    这里是皇城之外巡夜武侯都懒顾的僻巷。
    谁都知道天子威严之下无人胆敢生事。
    赵青辞叹息一声:“你再继续钓下去我这个鱼饵就将活活冻死在了除夕夜……”
    还是无人应答。
    他攥紧了漆黑的刀,嘟囔道:“赵升宣!”
    又半晌。
    昏黑的巷子缓缓融进来了一团愈加漆黑的影子。
    他的双瞳如钩。
    带着一抹不知该说是呆滞还是死人一般的森白。
    “赵升宣?”他嗓音低哑,“你背后的人是赵升宣?”
    赵青辞张了张嘴。
    却听见他自言自语道:“是了,你也姓赵。”
    见状,赵青辞沉默了。
    “上一次赵升宣出手的时候他脸上的皱纹还没这么少。”
    他一把薅过赵青辞的头发,却不想手下一轻。
    赵青辞那头雷劈都不掉的黑发在他手中好似被烧作灰烬的野草,徒留的发丝形体密密匝匝却经不住任何一口吹气。
    来人沉默了。
    张了张手。
    放弃了薅着人说话的姿势。
    赵青辞虚弱开口:“赵升宣……是什么修为?”
    “你不知道?”来人有些诧异,“我也不知道。”
    赵青辞:“……”
    “我只知道,妖道还在的时候。”来人似乎有些感慨,“赵升宣经常奉皇命进出承天寺,而妖道却总是对他避而不见。”
    赵青辞讷讷道:“诸怀妖道如今可是大雪境……”
    来人一惊:“你怎会知道?”
    赵青辞不答,却面庞僵硬地发出轻笑声:“赵升宣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你不怕?”
    来人犹疑片刻,似乎确有忌惮。
    “你是李家人?”
    赵青辞又问。
    来人不置可否,只说:“我姓李。”
    可赵青辞就像是非要挖出他身份似的,撑着孱弱的体魄追问不休:
    “只说姓李?那……那便不一定是上京李氏和洛州李氏了……
    “可那边玩火的家伙……明显出自李氏,来收尾的你……却不是同一家?
    “你……该不会是承了李氏的人情……或恩惠来做脏活的吧?”
    听到这,那人目光一闪,竟有些恶向胆边生,全然不顾藏在暗中注视此处的赵升宣,五指如钩,猛然向书生漆黑的光头扣了下去。
    赵青辞暗叹一声,闭上了眼。
    下一瞬,他整个人便陷入了一片柔软之中。
    温温腾腾的,鼻息间满是幽香。
    “很好玩是吧?”
    他口齿不清地抱怨了一句,低头向厚实的脂肪拱了拱。
    “自找的。”
    媞君故作生气地回答。
    赵青辞眸子半阖,似有些撑不住般昏昏欲睡。
    媞君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泠无波:
    “赵升宣,处理干净。”
    “喏。”
    远远地,蟒袍貂寺的公鸭嗓似藏入了呼啸的寒风之中。
    赵青辞迷迷糊糊间有些惊讶。
    赵升宣竟真的在看?
    而巷中另一边的那道宛若无形的黑影在看见那袭红衣的瞬间便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通体生寒地僵在原地,好似槁木。
    谁承想,这书生背后之人竟然会是国师?
    只一眼,便已让他升不起半分反抗的心思。
    李家,李家。
    你怕是永远不会知道惹到了谁吧?
    绝望之际,他心头竟全是快意的讥讽。
    诚如书生所言,他姓李,却不是李家人。
    他拥有冬至的修为。
    在那个老家伙借着肮脏手段进阶之前,他是李氏修为最高之人。
    但他们却对他敬而远之。
    尤其是那个老家伙不自量力去了承天寺失踪以后,唯恐他会夺权,以假李代真李。
    只因他是李氏先祖的义子。
    他原本想不明白,试探一个弱书生背后之修士,一介大暑境足矣,却还请他作照应,原因为何。
    这一刻他终于明悟了。
    因为这里是皇城根下。
    因为赵升宣一定在看。
    所以,除了让他负责解决书生背后的修士之外,还有一层意思,便是要他送死。
    死在赵升宣掌下!
    李氏啊,从顶尖大族一跌再跌,还真怪不得别人啊……
    雪花如鹅毛,将除夕夜子初时分的小巷,盖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花。
    待其消融,一切都将无影无踪……
    ··
    正月十五。
    上元节。
    色彩纷杂的花灯摇摇晃晃,像只刚学会游泳的肥鸭,笨拙地乘风远去,直到被一只大网将其篓了进去。
    赵青辞坐在椅子上,冷风飕飕刮过毛碴初生的后脑勺,令他不禁有些瑟缩。
    肢体上皲裂的皮肤已结出了蜈蚣似的疤痕,脸蛋似乎由于某人的格外防护,并未虬结难看的疤。
    配着光头看上去却反有种开慧的俊朗。
    用绾墨的话说便是:
    我家夫君就像是个极容易被妇人欺负的小沙弥。
    赵青辞在绾雩的巫术灵祝与媞君的丹药投喂之下,早已无碍。
    但不知那两人出于何等恶趣味,非得要他保持这身难看的印记以作教训,直到春闱公验之期方会助其消祛。
    赵青辞放下手中书本,无奈叹了口气。
    教训?
    是不肯屈服于国师淫威之下的教训吗?
    媞君闹也就算了,绾雩你又瞎起什么劲!
    “夫,君,怎,么,叹,气,了?”
    旁边椅子上躺着的谢绾墨像是控制不住身体一般一字一顿地说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融炼与滋养,她终于能够以妖卵为核心操控这具人躯做一些简单的言行了。
    除了走路偶尔同手同脚、说话磕磕巴巴、反应慢半拍以外,赵青辞已是非常满意。
    起码,绾墨活了,不是吗?
    “咦?公子,快看,这盏灯上有春闱的试题!”
    山坡上的绾雩和青棠正举着网子捕捞腾空经过眼前的花灯,不亦乐乎之际,竟在灯谜的谜面上看见了异常之处。
    “小赵,上面道明了是当届春闱的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