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策马飞奔。
沈清芙坐在谢无忧身前，耳边刮过呼呼的风声。
城门在身后渐渐远去，她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几分。
“我没怀孕。”
她的肚子是诱饵。为了引诱严靖文靠近，让他高兴，让他癫狂，让他失智。
“我知道。”谢无忧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他记得她来月事的日子。尚且不到她来小日子的时间，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怀没怀上？
沈清芙没再说话。
分别这么久，想说的话太多，值得在此刻说出口的，又似乎没有。
最该说清楚的是一句废话，而她已经解释过了。
谢无忧也没有说话，一手揽住她，一手握紧缰绳，飞快赶路。
严靖文自负，没想到会失败，因此没有留下后手。
他们飞快换了衣服，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第一时间出了城。
夜里不便赶路，经过一座土地庙时，一行人下马，进入庙中休息。
两名手下捡柴，支起篝火。
之前跟疯狗搏斗时，众人都受了伤，一声不吭的处理起来。
谢无忧身上的伤，同样只草草包扎过。他跟沈清芙坐在另一边，并无解开衣服，处理伤势的意思。
“芙儿，喝点水。”他拿出水囊，拨开塞子。
赶了大半天的路，未吃未喝，沈清芙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接过水囊，喝了两口，就递回去：“你喝吧。”
谢无忧接过来，喝了几口，就盖上了塞子。
他们赶路匆忙，准备的东西不多，只有水囊和少许干粮。
明日天不亮就要继续赶路，只有抵达大梁国境内才安全，更加来不及添置。
“公子。”土地庙的那头，一个手下拿着烤热的干粮走过来。
谢无忧接过。
“芙儿，吃点东西。”谢无忧将干粮喂到她嘴边。
沈清芙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她接过来，轻声道：“你过去，让他们给你处理下伤口。”
他不肯处理伤口，是担心她看见。
既然他不想，那她不看就是了。
谢无忧温声道：“好。”
起身走开。
沈清芙没往那边看。
她低着头，在篝火的映照中，慢慢啃着干粮。
这回已经不是只能啃一口了。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将这些全都吃掉。
可是并没有多少喜悦。她已经被救出来了，不再有性命之忧，但她的喜悦在哪里？
在遥远的遥远的地方，在种种世俗和阻碍之后，通往的路上长满了荆棘。
真烦。
原来要成为一个富婆，那么那么难。
心里有什么涌动着，想要冲破出来，又每次都失败了。
“芙儿。”脚步声响起，很快一道身影在身边坐下，伴随着温柔的声音，“我回来了。”
他身上的血腥气淡了些。
“给你留的。”沈清芙把手里的半块干粮递过去。
她不确定他还有没有，所以只吃了一半。
“我吃不下。”男人微凉的手掌，轻轻把她的手推了回去，“芙儿吃。”
好了。
沈清芙知道了，他只有这一块干粮。
“吃。”她懒得多说，直接推回去。
男人向后仰头，声音轻柔，含着笑意：“芙儿是不是忘了，为夫身子不好，吃不了这些。”
哦。他大少爷，靡衣玉食长大的。
“你能饿着，却不能吃一口干粮？”沈清芙瞥他一眼，冷笑道。
谢无忧：“……”
他轻轻笑了笑，修长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将干粮送到嘴边。
“我说不过芙儿。”
就着她的手，吃完了余下的干粮。
气氛又安静下来。
篝火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啪声，火光摇动。
“芙儿睡会儿吧。”男人的手臂伸过来，揽住了她，令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嗅到那混合了淡淡血腥味的熟悉气味，沈清芙眼眶一热，随即闭上了眼睛。
是他啊。
他追来了，此刻就在她身边。
两手伸出，环住他的腰，紧紧地抱住。
以后未必还抱得着。
说不定回到京城后，他们之间便不会再如此刻，只有劫后逢生的喜悦和珍惜。
“不怕，不怕。”谢无忧拍着她的肩，轻声哄道。
他亦把她抱得很紧。
只有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她的体温和柔软，他才能确定，他终于失而复得。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下起了雨，草木承接着微雨，发出沙沙声。
有马蹄声由远而近。
沈清芙惊醒，从谢无忧怀里坐起身。
“别怕。”谢无忧揽着她，眼睛看向门外，低声安抚，“应该是赵成林。”
已经有人走出去。
“是我。”门外传来低低的声音，果然是赵成林。
他进了门，扫视一眼，便来到谢无忧身前，将一卷包得很好的布包递过来。
离开时，谢无忧把赵成林留下了。
这是他从严靖文的府邸中搜出的东西。
“辛苦了。”他道。
赵成林抱了抱拳：“是属下应该做的。”
说完，看向沈清芙，脸上露出愧色。
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小的……”
然而他跪到一半，就被谢无忧的剑鞘抵住了：“回去再说。”
他声音有点冷，赵成林听了，咬了咬牙，站起身道：“是。”
他走向另一边，跟其他人汇合。
谢无忧收起长剑，放回身边。
看了一眼暗淡了些的篝火，然后拍拍腿上，柔声道：“芙儿睡吧。”
下了场雨，许多痕迹就会被洗去了。
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嗯。”沈清芙没多说，躺下来，枕在他腿上，闭上眼睛。
谢无忧看着她蜷起的身子，眼底一痛，但什么都没说。
头发上传来轻柔的安抚，一下又一下。疼惜，爱意，仿佛都在这一下下的安抚中，无声中滋生出安稳。
沈清芙紧绷的心神，不由得放松下来，意识开始昏沉。
篝火的燃烧声，细雨落在瓦片上的沙沙声，还有男人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
沈清芙渐渐睡沉了。
察觉到怀里的人身躯逐渐放松，男人终于收回手。
打开赵成林带来的布包。
里面是大丽国的舆图，一些来往书信，上面透露出大丽国的财力、兵力、政治风向等信息。
他过目不忘，借着火光，一样样翻阅。